【興趣探險記】畢珍麗／今天我不是跟屁蟲

圖／AI生成

爲了做件衣服，今天我得長出獨立的雙腳，自己出發去永樂市場。

隻身前往商圈

年前，要給孫女做艾莎禮服，女兒騎機車我坐在她身後，市場轉眼就到了，還在外圍吃了小吃。這些年來過兩次，都是跟同學約好捷運站出口見，然後邊走邊聊。我清楚知道，自己不會單獨來此購物，所以原本不愛記路名，這裡也就不需費神。何況跟着同學，不可能走丟。

每次同學聚會選擇去哪裡，我總搶先表態：「妳們決定就好，我是跟屁蟲。」看似隨和的回答，實際上沒人約我是不會出門的。

記得同學約過捷運大橋頭站，也約過北門站集合。接着就都是聊天的聲音，腦海裡沒有路名、門牌，晃晃悠悠便走到。但這麼酷熱的天，不忍心讓放假休息的女兒專程騎車載我。

搜尋一下，原來永樂市場比較靠近北門站，網路上說二號出口。我在烈日下背對着出口自拍，當作首次獨立逛街購物的起點。

自我要求這次得記下路名，起碼知道足跡所到之處。記憶裡好像有經過公園，走沒多久，哇，真有耶，是塔城街上的塔城公園。來到十字路口，擡頭看路標「長安西路」，心裡暗自開心，又多認了條路。

再走一會，「迪化街商圈」牌匾立在眼前，又趕緊來張自拍，這個隻身前來的紀錄太驕傲了。

順着店家騎樓走，今天的目的地就在眼前，站在路口望向女兒上次帶我品嚐美食的小吃攤，再回頭看向寫着「永樂布業商場」建築物，歡欣的心情像剛上小學，第一次學會自己走去學校。

踏上臺階，才發現有些店用布幔圍着，那表示老闆還沒開門，只能將就着先繞繞。我的目標是蕾絲質料，這不是每家都有的織品，好不容易找到三間讓我駐足挑選的店家。

這裡的店主都極擅長聊天，問明我的需求，便殷勤指引介紹，我一面禮貌道謝，一面深怕看半天萬一沒買浪費老闆的時間。

一位女店家說：「妳不用那麼客氣啦，看布料當然要喜歡纔買，我這個人最不怕麻煩了。我以前照顧公婆都沒嫌過一句話，我先生三兄弟，他是老二耶，人家上面老大不管，老三她最寵的也不管，我就跟我先生說，我們福報比較好，接來我們家。」我的天啊，這老闆娘也太真誠了，我們才認識幾分鐘耶。

尋找理想織品

往下走，問另一位店家：「這塊料子是臺灣做的嗎？」他露出無奈神情：「我們現在沒有做這種布的工廠啦。這塊是大陸進來的，現在也不敢進了。」我不理解：「爲什麼不進？」他表情依舊：「做一件像這種質料的衣服，工錢兩千多起跳，人家買現成的就好了。景氣不好啦，消費者都要盤算啊。妳說這幾年有比較好過嗎？」老闆像開啓聊天模式，我不是省油的燈，自然得和他過幾招。忽然發現站得腿都酸了，老闆說：「來啦，坐一下休息一下啦。」伸手便拖來了張椅子。

終於在一家店裡，找到心目中理想的綠色蕾絲，那是塊日本進口的，得整塊料子買，如此便超出預算，且會多出一半布料形成浪費，與我性格不符。

老闆見我猶豫：「妳要做什麼的？」我拿出手機給他看要搭配的裙子照片，他瞬間變成設計大師，在衆多布款裡爲我挑選搭配。我口裡道謝，心裡擔心沒買對不起他，他卻說：「我這家本來就會自己設計衣服，妳進來裡面看。」原來他進口的布料因爲獨特，皆會特別爲每款新布料設計樣衣，方便顧客參考。「這些不能放外面，會有人來抄襲樣式，我把樣品放在裡面，老顧客都知道……」老闆接着又說：「我看妳是很會思考的人，我不會亂跟妳推薦的。」哇，嚇我一跳，才一會功夫就被老闆看穿啦？

最後在老闆推薦下買了件蝴蝶裝，正是他們店裡爲布料設計的成品。此時手腕上的時間來到十一點半，恰好打道回府。

穿過霞海城隍廟埕繚繞的香菸，走過幾個小街口，發現曾經與同學合影的特色商店、建築物，舊地重遊的回憶緊緊跟隨。走出迪化街右轉望見大橋頭站，甩着手上的提袋，陣陣竊喜襲來，獨立的滋味真美啊。